其中一人是中关村最早一代创业者之一,也是UCWeb浏览器的早期投资人,他是一个“年轻的老前辈”,他的创业经历早已被演绎成江湖传奇。
雷军推开桌上的碗,转过身去,把挂在椅子上的黑色尼龙双肩包打开,拿出几部手机。他一部一部地把这些手机并排摆在饭桌上,然后饶有兴趣地开始介绍:“这是iPhone,这是Google G1。”
2010年年初的一天晚上,刘芹正在家里休息,突然,他的诺基亚N97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雷军。
刘芹的内心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他知道,那个百亿美元的大生意,雷军终于想好了。
雷军内心推演了无数遍的商业模式,此时被清晰描绘了出来:做具有顶级配置、极致性能的智能手机,搭载高度定制、体验绝佳的系统和应用软件,按成本定价,然后以最高效的电商渠道取代所有中间环节,将产品直接送到用户手中,最后持续提供互联网服务,以实现商业变现。在这个商业模式里,硬件、软件、互联网,三大要素将互相支撑,形成一个循环,这就是后来人们看到的“铁人三项”模式。
就是在这通电话里,刘芹确定了自己的天使投资意向——晨兴资本将为雷军新创企业来提供第一笔风险投资,投资金额为500万美元。
雷军是中国第一代中关村创业者之一,一名天才程序员,也是少年成名的创业者。
当年还在武汉大学计算机系读大学时,他在同学眼中就是一个能力超越同龄人的极客。他的编程水平在班里最高,大三时就知道底层汇编、DOS内核、加解密、病毒自传染等技术,这些都是他的同学上了研究生才接触到的。
大学毕业后,雷军对当时的“铁饭碗”提不起半点兴趣,加入了金山公司,成为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虽说是小米把雷军的名气推向了顶峰,但假如没有在金山做WPS、鏖战微软、创办卓越网、做杀毒软件等的一系列磨砺,就不会有日后一往无前的雷军和小米。
雷军90年代进入金山软件公司,初生牛犊不畏虎,雷军曾带着金山WPS和跨国巨头微软在桌面文字处理软件领域进行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1996年,微软与金山签署了一份协议——双方都通过个人软件的中间层RTF格式来读取对方的文件。这个举措在后来被证明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就这样,金山将自己“具有天然垄断性”的WPS格式向微软“友好”地开放了。
结果,随着微软Windows 95发布,大批量转移到微软的Word办公软件之下。金山溃败,而1996年成为微软拿下中国市场的标志性年份。
微软很强大,雷军决定开辟第二战场,在微软不做的市场缝隙里发力,后来诞生的“金山词霸”和“金山毒霸”对金山走出困境至关重要。
中国计算机产业迎来从桌面软件到互联网时代的全面转型后。受亚马逊的启发,雷军成立了电子商务网站——卓越网。
卓越网每天都在烧钱。雷军意识到,国内的信息化水平还比较低,中国电子商务要达到成熟水平至少还需要5~10年的时间。而卓越网至少还需要10亿元人民币。
但它的诞生有些生不逢时。2000年5月卓越网成立之际,正值全球互联网泡沫破灭的前夜,一直到卓越网考虑出售的2004年9月,整个行业还处在低谷期,没有巨额融资能让它支撑下去。
最终,雷军在深度纠结中决定将卓越网卖给亚马逊,这让雷军有种卖儿卖女的痛苦。
2004年下半年,雷军继续推动金山向在线游戏方面转型。通过在网游方面的探索,在线游戏最终成为金山源源不断的现金奶牛,金山慢慢走出了一条转型之路。这也让金山最终逃离了微软魔咒,有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在市场十几年的摸爬滚打让雷军不再是那个在武汉大学演讲时高喊“我要用未来10年和微软来一场豪赌”的年轻人了。
金山在香港上市之后,雷军在挣扎矛盾中选择了放弃。转去做天使投资,这样就不需要再对任何一个企业用情太深。
因为雷军有超强的学习能力。投资凡客,雷军能够熟练地谈论电子商务、衣服剪裁、纺纱细度以及物流配送;投资UCWeb的时候,雷军的背包里随身背着好几部手机,对手机的参数如数家珍,对手机界面的设计也一一论述。每次投资一个新的企业,他都会迅速变成这样的领域的专家。
除学习能力,对于大佬来说,还有一项能力更重要,那就是抓趋势的能力,这才是随风起舞的关键。
2009年的一天,慢慢的变成了天使投资圈内著名投资人的雷军和刘芹聊天时,希望刘芹总结一下自己投资的方法论,他想了一下说:“我觉得做投资最重要的素质是勤奋。”
雷军总是说,自己是被天道酬勤“耽误”的。他谈起自己不存在在互联网崛起之初把握机会的核心原因,以及自己错过了哪些机遇。他深刻地体会到一点:在互联网创业领域,必须快速行动。
刘芹和雷军曾分享过阅读《异类》这本书的心得,现在他和雷军一样,相信比起十足的勤奋,机遇和趋势是成败的关键因素。
全球范围内,智能手机2009年的销量较上年同期增长了3300万部。2008年,苹果在智能手机市场的占有率为8.6%,2009年,苹果将这一数字提高至14.4%。
安卓手机则是2009年同比增幅最大的,其市场占有率提高了7倍,达3.9%。
这年年初,业界期待已久的3G牌照终于发放,工信部部长李毅中亲手将牌照发放到三家运营商手中,业内对3G时代充满想象。
雷军清楚,要创业,光有趋势和胆略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个成熟、业内经验比较丰富、价值观和愿景一致的团队。这个团队要懂互联网、懂软件、懂电商,还要懂硬件制造。
林斌,谷歌工程院副院长、谷歌全球首席技术官,长期在微软和谷歌两家美国科技巨头担任高管,林斌变得沉稳、干练,也积累了丰富的开发经验。
2009年谷歌即将退出中国市场,来自谷歌总部的压力以及外企在中国的种种不适应,已经在双重夹击着位于清华科技园的谷歌中国。林斌也萌生了自己创业的想法。
雷军得知后,立刻向他介绍了自己的“硬件+软件+互联网”铁人三项的创业想法。毫无疑问,林斌看懂了雷军更大的版图和野心。经过深思熟虑,林斌跳上了雷军的舰队。
阿黎对审美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苛刻。有时候为了测试用户对一个LOGO或者海报的反馈,他能从身边同事问到饭堂的大师傅。
阿黎此时刚刚从金山离职,来向雷军道别。几乎像是老天“送”给了雷军一个合伙人。对雷军来说,黎万强正是做手机操作系统中用户界面设计和交互的最佳人选。
微软当时有2000名工程师在做Windows Mobile,投入了几乎双倍于苹果的资源。但为什么微软最终没有成功?
KK认为,微软落败的原因是大公司病。微软对商业用户的需求有几十年的积累,但是没有去了解普通用户使用电子设备的需求。当时微软内部有一个不可思议的讨论,那就是Windows Mobile需不需要内置相机功能,微软的工程师认为,用户要时自己安装就好了。
KK和雷军见面的第一场谈线个小时,结束时,他就已经感受到自己希望加入雷军团队的意愿,毕竟他已经忍耐了微软繁冗的开发流程太久。
洪锋,谷歌中国的高级产品经理,是林斌在谷歌期间的下属。林斌认为洪锋的产品思维十分好,所以邀请他加入小米公司。
洪锋是一个极其沉默寡言的编程高手,他不喜欢说话,但是只要说话,总是直击要点,具有总结陈词一般的效果。
洪锋还给雷军引荐了在美国读书时的好友——刘德。这是为未来的手机工业设计挑选的顶级人才。
刘德是个美术天才,从小对画画有浓厚的兴趣,直到今天他还能轻松地画出齐派的水墨画。他最喜欢一些艺术作品中夹带的失控感,认为那才是真正天才显现的时刻。
刘德的自学能力很强。尽管他上大学那时候,中国院校的工业设计专业还处于早期,学校能传授给学生们的专业相关知识非常有限,但是通过自学,刘德凭借先锋的设计理念,仅用一张草图就斩获了日本大阪设计大赛奖项。
早期员工,大多来自微软和金山两家公司。林斌想起了当年在微软工程院和他一起踢足球的年轻工程师们。小米的6号员工范典、7号员工刘新宇就是这时加入小米的,当时两人都已离开微软,在阿里云任职,都是阿里云的前30号员工。
当软件人才和设计人才均已到位,对硬件人才的需求就显得更为急迫了。雷军急需一个懂得做手机硬件的负责人,来统领小米手机这个项目。
然而,尽管在软件行业里,雷军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但是在硬件领域里,他的名字对大家来说还很陌生。软件和硬件,似乎天然是彼此隔绝的两个天地。
曾经有一个技术大拿已经接近面试成功。但是当候选人终于答应进入小米,双方开始谈薪资待遇的时候,雷军发现,这位候选人不仅不愿意放弃外企的薪水,还特别在意自己一年休假的天数,对股票和期权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这让雷军最终选择了放弃。
雷军坚信,一个不具备创业心态的人,技术上再优秀,也不是他想要的人。他需要一个能够全情投入的创业者。
2010年9月的一天,林斌告诉雷军,他最近遇到了一个叫周光平的硬件负责人,看上去很合适。周光平是个技术人才,曾任美国摩托罗拉总部核心项目组的核心专家工程师、摩托罗拉北京研发中心高级总监。这是一位对手机研发和供应链都很熟悉的专家。
周光平答应了林斌加入小米公司,负责硬件研发和BSP(板级支持包)部门。最让人惊喜的是,他带来了一支由十几名顶尖工程师组成的硬件团队,他们将成为打造小米第一款手机产品的黄金团队。
周光平的加入使得小米最早的7位创始人最终聚拢。这是一只被外界形容为卧虎藏龙的超豪华团队,其中5位有工程师背景、两位有设计师背景,而且5人是海归。他们来自微软、金山、谷歌和摩托罗拉,大多数人都管理过几百人的团队。
从此刻开始,这些人希望为中国市场打造一款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产品的野心,有了可以施展的天地。
团队聚齐,大家开始为新公司的名字苦思冥想。认真讨论过的名字有“红星”、“红辣椒”,并一度非常迷恋“黑米”。他们都觉得黑色庄重、神秘、酷炫,而且带“黑”字的公司比如黑水、黑石,都是世界顶级公司。
最终“黑米”这一个名字还是被否定了。大家最后确定了几个原则,比如要亲民,要读起来朗朗上口,让人印象非常深刻,一定要是中文,不需要奇怪的英文翻译。
终于,雷军想到了他最喜欢的一句话——“佛观一粒米,大如须弥山”。当有人提议把公司叫作“大米”时,刘芹说:“互联网天生回避大而全,我们不取大,取小,我们就叫小米吧。”
当时手机市场横行的水货一般都是英文操作系统,需要把它转换成中文才能用,这一个动作,叫作刷机。
为了提供与众不同的操作体验,当时刷机ROM(系统软件包)风行一时,但很多刷机软件都是个人和小团队做的,没实力来真正做好底层优化。
为了让新生的团队迅速磨合练兵,雷军设计了几款App练手,“司机小蜜”、“小米分享”等等。
年轻工程师们就像一支新组成的足球队,进行密集的训练,年纪相仿的他们,也在这种磨合中迅速熟悉起来。
首先,对于如何改善和优化产品,小米的产品经理和工程师们都与用户直接沟通。
每个小米员工无论是工程师、产品经理,还是设计师,必须登录MIUI论坛,实时和用户交流使用体验,得到真实的使用反馈,然后有明确的目的性地进行修改。
这种开发模式得益于雷军最初对移动互联网的设想——手机操作系统必须用互联网的模式开发。
这是因为,互联网的极致都是在快速迭代中产生的。早在2008年,雷军就总结出了互联网的七字诀:专注、极 致、口碑、快。
产品经理许斐原来就职于谷歌中国。“在谷歌所有的事情都以月和季度为单位。”她说。
入职小米之后,许斐发现,这里产品迭代的速度几乎在实时进行,曾经束缚她的东西都没有了。她面对的发烧友都是手机专家,给她源源不断地输送创意和灵感,作为产品经理,幸福到起飞。
同样来自谷歌中国的金凡,也体会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暴爽”感受。在谷歌,一个用户界面的改动都需要总部某位高管批准,流程的限制不言而喻。而一进入小米,金凡就在用户反馈——筛选痛点——把反馈做成产品——发版这样的一个过程中,迅速找到了一种在电子游戏中才能感受到的快感——实时正向反馈。
他说:“在游戏里,你枪击一个苹果,苹果会立即一击而碎,人的欲望得到满足,这就是人们沉迷于游戏的心理机制。”
就这样,工程师、产品经理、设计师们组合在一起工作。那是MIUI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组织架构极度扁平、文化极度开放、气氛非常炸裂。
很多时候,产品经理觉得是很好的设计,却被工程师否了,因为工程师觉得自身更懂产品。通常大家会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处理问题。但是偶尔,产品经理要艰难地跨越产品经理和工程师之间的“鄙视链”,双方最后都怒不可遏。
孙鹏负责底层系统,统领MIUI整个底层系统的开发。在小米这样的氛围里,孙鹏心直口快,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很直接,经常和产品经理甚至公司合伙人据理力争。
他曾说过一句名言:“MIUI更新发版,(代码品质问题)雷军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因此,孙鹏被同事们送了一个“孙大嘴”的美称。
雷军认为,MIUI应该打造一个手机操作系统的,让人人都能参与,而产品的扩散传播不应该依靠广告,而是基于口碑。
于是,黎万强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打造一个绝大多数成员来自用户的10万人开发团队。
黎万强开始满世界泡论坛,寻找资深用户,每天在一些知名的安卓论坛上灌水、发广告,被封号之后就换个账号继续发帖。早期用户就是这样被黎万强一个一个从不同的手机论坛上拉过来的。
到2010年8月MIUI第一版发布时,论坛上已经汇聚了100名核心用户,他们都是顶尖的手机玩家,对使用者真实的体验有着独到见解。他们热衷新鲜事物,对系统不断提出自己的想法。为了表达对这100名核心用户的浓烈感情,一名叫梁峰的设计师甚至把他们的名字写到了开机画面上,MIUI团队还为这个开机画面起了一个名字:“感谢你,勇敢的上帝”。
除了真诚和热爱,这家新创立的公司也使用了合理的薪酬体系来保证员工的内驱力能够持续。在进入公司之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降低薪水但尽可能多争取期权的薪资方案。他们了解,只有把事情真正做成,才能在将来得到丰厚的回报。
与硅谷的初创公司留出10%~15%的期权不同,雷军在初始结构上,给其他合伙人和员工留出了70%的股权池,这在很大程度上激发了大家的主观能动性。
后来,雷军不但给予员工期权,还在员工的请求下接受了员工入股,76名员工一共投资了1000万元人民币。
它的拨号面板非常人性,快速的拼音简搜索嵌入了电话本;不同的响铃让电话的声音选择更多;手电筒功能异常便捷;百变锁屏提供了个性化的锁屏壁纸。
凭借出色的性能和美观的设计,MIUI聚集了慢慢的变多的用户,呈现出指数型增长的态势。用户提出的反馈越多,产品经理得到的灵感就越多。MIUI慢慢的变成为安卓系统中做得最开放、最有深度、最出色的手机操作系统。这些论坛高手成为产品经理最熟悉的陌生人,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心有灵犀。
在软件团队热火朝天工作的同时,硬件团队和工程团队却只能做些最简单的准备工作。
作为消费电子领域最复杂的产品,手机的生产并非采购一批元器件,然后像组装电脑一样拼装起来就行,而是需要手机生产厂商跟芯片等核心零组件厂商一起做联合研发、联合调试。
在模拟技术时代,关键通信技术只掌握在几家大型制造商手里,形成技术垄断。如果他们不公开技术,别人就和这个行业无缘。
而高通的出现则解决了这样的一个问题。高通和那些把技术专利当作护城河的公司不同,它通过专业授权的方式将技术解放出来,为新的进入者迅速形成竞争力提供了便利。
高通方面告诉林斌,合同每修改一处,他们都要发回公司总部做复核,需要等待三个月到半年。
雷军和林斌最终意识到,对于小米这家刚刚出生的婴儿公司来说,争取时间才是正道。小米没有等待3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与高通进行商业谈判的资本,他们必快速推进。
但是订购芯片并不是把采购来的芯片放到硬件里调试运行那么简单,一家公司要把高通的知识产权完全消化掉,然后由双方的工程技术人员一起把系统做稳定,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为了争取高通尽可能多的工程师支持,雷军把高通全球高级副总裁、大中华区总裁王翔请到了卷石天地,讲了为何需要成立小米公司,以及小米的商业模式。
雷军也讲到了想扭转外国人对中国商品都是廉价、劣质商品的印象,这是小米选择最高端芯片的根本原因。他谈到了日本企业的崛起、德国工厂的强盛,这些国家的制造业都经历过价格实惠公道、质量不好的阶段。但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日本通过几个品牌,彻底改变了全世界对日本制造的印象,这需要企业家精神和强大的执行力。雷军所讲的这一切引起了王翔的共鸣。
王翔决定给小米调配更多的工程师资源,小米订购的高通骁龙MSM8260旗舰芯片,是高通历史上功能最强劲的一款处理器,王翔认为这样的产品值得给有梦想的人去做。
小米手机有800多个元器件,既涉及芯片、代工厂等战略合作方,也涉及屏幕、摄像头、触控等瓶颈部件,还包括线材、螺丝等常规原材料等100多个供应商。其生产模式是一种“按需定制”的生产模式。消费者利用互联网进行下单,公司获得消费需求指令,立即向供应商采购零部件满足生产需求。
一般来说,手机供应链比电脑供应链更复杂,很多关键部件缺乏通用标准,都是定制件,需要提前预定。然而不同的零部件从下单到出货,时间也各不相同。
例如,屏幕的采购时间最长,一般为三个月,电池的时间一般为两个月,芯片至少为两个月,摄像头至少一个月。
然而,手机生产厂商的供应链关系,远非甲乙双方的合同关系那么简单。也不是你手里有充足的现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你想合作的供应商。
元器件供应商往往要投入资金和采购方一起进行研发,因此很多元器件都是独家定制的,导致供应商对与新采购方合作极其谨慎。供应商要选择正确的合作者,很显然,小米不在“正确者”的名单里。
本来,周光平博士带来的整个团队有着丰富的硬件经验和供应商资源,对手机供应商很熟悉。雷军满心以为,在手机供应链搭建方面,完全用不着自己操心。
直到有一天,周光平告诉他,连一个最简单的螺丝钉,厂商都不愿意和小米合作。
颜克胜是一路跟随周光平的小组成员之一,在行业里浸泡多年,和很多头部的手机供应商都很熟悉。供应商都直白地告诉他:“克胜,咱们吃饭聊天都没问题,但是生意就不要谈了。你们这个公司行吗?别到最后货款都收不回来。”
供应商的拒绝带来的不单单是业务上的焦虑,还给员工带来了自尊心的挑战。同样是来自摩托罗拉团队的朱丹和刘安昱清晰地记得,一个做触控的供应商派来了两位代表,两个人半仰在沙发上,明确地告诉两位年轻人:“我们大家都知道这里不会有什么生意。只是老板让我们来一趟,我们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朱丹和刘安昱从未遭遇过这种羞辱,甚至想去决斗。
零部件供应商一家谈不成还可以慢慢找,而小米手机供应链中最重要的代工厂是谁,还没有一点进展。
周光平的团队将包含富士康在内的全世界前几大代工厂列了一个名单,轮流去谈了一圈,但都无果而终。大家清点名单后,发现只有最后一家代工厂还没有彻底拒绝小米,那就是位于南京的英华达。
另外,在电子设备屏幕方面,小米最终锁定了当时全球顶级的屏幕供应商夏普。但是小米通过种种渠道提出的见面请求,都被夏普公司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了。
刘德是抱着一种背水一战的心态来拜访英华达公司的。而此刻南京英华达的总经理张峰,内心正渴望着一个对未来有抱负的合作伙伴。
在一面白板墙上,刘德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们小米未来能有多大的量,这个目前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的操作系统MIUI已经有几十万用户,这些是我们的种子用户,将对小米手机的市场转化起到巨大的作用。”
此前张峰并没有特别深入地了解过互联网思维,但听了刘德的话,一直在硬件领域工作的他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面向未来的机会。尤其是,小米提出可以先期支付研发费用,这解决了英华达的后顾之忧。
这笔生意最终谈成了。英华达的合同似乎终结了小米的坏运气,小米在日本三井财团的帮助下,和夏普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日本仙台港以东太平洋海域发生9级大地震,连同其引发的海啸共造成超过15000人死亡。福岛第一核电站遭到破坏,核泄漏让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空无一人。
是否按照约定的日期去参加会议?最终,雷军、林斌和刘德三个人决定按期前往。
在日本夏普总部VIP第一会议室里,雷军、林斌和刘德终于见到了夏普公司的大桥康博部长。
洽谈的气氛很友好,几位创始人按照事先的安排,把小米手机的商业模式讲述了一遍,并恳请夏普成为小米的屏幕供应商。
夏普的一块屏幕拥有FWVGA(854×480)的分辨率,这是当时的智能手机还不具有的优势。但是一旦采用这块屏幕,夏普需要修改底部的FPC(柔性电路板) 电路,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夏普要进行额外的成本投入。
原定一个小时的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夏普的工程师们在现场研究起修改电路的可行性,会议室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在晚宴上,大桥康博说出了愿意和小米合作的几个原因,除了三井商社的背书以外,另外一个原因是小米的创始人们在大地震之后不久冒险按期来访,让他们有些出乎意料,而所有交易的达成都必须依靠面谈。
MIUI团队那种热辣的工作氛围很快传导到了硬件和工程团队。憋了两个月的硬件团队此时如同开闸泄水一样酣畅淋漓。负责手机系统软件的刘安昱还清晰地记得大家拿到高通授权合同时,整个团队那种如获至宝的样子。大家一个词一个词地研究着那些英文条款,仿佛要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2011年4月20日中午小米手机第一次接通电话的情景,负责电话模块的工程师张国全至今还记得。
“丁零零……”当这块并不完美的电路板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在手机行业工作长达10年的张国全,也难以形容内心的澎湃,因为这是一款他真正想做的手机。
大家兴奋地招呼雷军来到他的办公桌前。雷军弯着腰,像倾听婴儿的啼哭那样,把耳朵紧紧地贴在桌子边上,捕捉这个美妙的声音。这一刻,被小米的员工抓拍了下来,成为小米进程中值得铭记的历史瞬间。
手机做出来了,最开始雷军希望将小米手机1的价格定为1499元。因为在2011年前后,国产高端旗舰手机的起步价格是1500元,而小米希望为用户更好的提供一个最为极致的价格。
但是,2010年11月小米手机1研发规划接近定型时,周光平告诉创始团队,由于小米公司规模太小,又是第一次做手机,因此供应商要的价格都比较贵,小米手机1光成本就达到2000元。
雷军计算了一下,如果小米手机1按照规划量产30万部,把价格定在1499元,意味着公司一上来就要亏损1.5亿元。经过反复思考,雷军意识到,这样过激的定价并不健康,它可能将给公司的后续运营和长远发展带来灾难。
在公司管理层例会上,雷军黑着眼圈修正了之前的定价,把最终的价格改成了这个更贴近成本的定价——1999元,比成本正好低一元。
他深信,一场发布会能不能成功的关键在内容,他决定用PPT集中介绍产品信息,以最透明的方式,让用户看到这一个新物种的诞生。
视觉效果是雷军的强项,他要求所有的设计都尽量符合最美的标准,每一个字和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要追求极致,这让负责制作PPT的梁峰和刁美玲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抓狂状态。
负责产品发布会的小团队占据了一个会议室,整整一个半月每天忙得昏天黑地。有人在那个会议室门上贴了一张A4打印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疯人院”。
网上也传来了诸多看衰的声音。人们纷纷开始预测小米公司的命运,最乐观的观察者也只给出了5万~10万部的销售预期。
“疯人院”里没人有时间理会外界的质疑。梁峰、刁美玲和雷军在头脑风暴中产生的想法正在被反复打磨,这奠定了小米发布会的基调——信息为王。刁美玲发现这方面做得最极致的还是苹果公司,苹果早期的发布会她回看了很多遍,甚至一帧一帧放慢了看。
那场长达78分钟的发布会至今还是很多人难忘的记忆。线万MIUI粉丝,仿佛在一瞬间都被一种极具诚意的产品主义精神激活了。这种线上线下精神世界水融的感觉,造就了一个巨大的幸福能量场。发布会几乎全程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声。
雷军把自己的商业模式春风化雨一般讲述给在场的所有听众。他给人们提供了两份最好的礼物:第一,最好的安卓系统的手机硬件——国内首款双核1.5GHz主频手机,全球主频最快。第二,首款以互联网模式开发的手机操作系统MIUI,千变主题和首创的百变锁屏。
整场发布会最高潮的部分经过了精心设计——在和这四款手机进行了详细的参数比对之后,一个大大的金黄色问号,掉落在黑色的大屏幕上。雷军提出一个简单的问题:这样一款各项参数、软硬件躺赢的手机,最终定价将会是多少?人们像等待魔术师最后一个魔法一样屏气凝神地盯着大屏幕。
几乎撑满整个屏幕的巨大数字,如同夜空中的陨石一样降落下来——金黄色的“1999”字样,伴随着巨大的声效显示了出来。这个效果是雷军亲自设计的。
在同等配置的手机价格都在4000元上下时,小米手机直接将价格减掉了一半。
很多在中控台的小米员工顾不上自己正在工作,都流下了眼泪。这一刻,小米人和米粉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们把最真诚的热爱,献给了这家无与伦比的魔法公司,献给了这一注定载入史册的时刻。
小米1代手机高调亮相后,热情的用户们在社会化媒体上对“小米”真机的销售翘首期盼。
从2011年9月5日起开始接受预订,小米手机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收到超过30万部的订单。12月18日,小米手机通过官网放量销售三小时,又有超过10万用户定购。小米手机已经订出了40万部。
小米创造了互联网手机这个概念,自然要利用互联网卖手机。但是实际上,电商团队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黎万强的人生此时也要进行艰难的跨界,从零进入一个他从来就没涉足过的领域——电子商务。
幸运的是,黎万强和下属王海洲得到了雷军投资的一家电子商务公司——乐淘网CTO李勇丝毫没有保留的倾囊相授。
这也许是雷军创业的最大优势之一,他能借助大量之前当“天使”时聚集的企业资源,让小米获得无条件的信任和鼎力支持。
为了验证可行性,电商团队做了一个“大卖部卖可乐”的活动。在小米企业内部,员工在新建立的小米电子商务平台页面下单,购买售价为0.1元的可乐,然后在自己的工位上等待配送。
系统错误时有发生,有些时候是一个订单送了两次,有些时候是线上收到了钱,但是货品却没有送到。在大卖部上线的最近一段时间里,小米网的技术人员通过一折卖可乐这个活动测试出了很多问题,这样一些问题在电商正式上线之前都得到了解决。
电商成功搭建,小米的发布也成功地激起公众对小米此公司的好奇和兴趣。然而,这份热情也加重了小米粉丝的焦虑情绪,小米公司一次又一次被人们戴上搞“饥饿营销”的帽子。
在小米内部,焦虑情绪更为严重。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之后,他们在硬件世界的探索才起步。他们要全面学习和补课的东西叫作——供应链管理。
国庆假期之后,一家供应商告知小米,没有很好的方法正常交货,这让硬件研发团队的颜克胜感觉到很奇怪,明明节前模具已经认证完毕了,怎么还有无法交货一说。这家供应商的负责人只能坦白:“节前我们换了一个工程经理,他觉得以前的那套模具做得不够好,所以在国庆节期间加班加点把那个模具给改了。可是改完之后发现,装不成了。”
为了补救这样的一个问题,颜克胜在工厂待了三天两夜没有离开。他带领团队全部扑在这一个项目上,如同一群救火队员,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扑灭眼前这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完全忘了自我。
另一边,工程师们需要手工把电池放进电池仓里,接着进行包装。这样一个时间段,颜克胜发现,电池供应商提供的电池有大有小,尺寸并不统一。
电池这样的交付质量让颜克胜大为光火,他质问电池厂商的负责人。对方竟然在座位上把电池的电路板往地上一摔,说:“你看没有爆炸吧?我觉得这就很好了。”言下之意是,你们有电池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电池供应商的这种反应让颜克胜非常气愤,他决定这一个项目做完之后一定要把这个供应商清理出去,永不复用。后来他真的这样做了,无论这个供应商怎么请求,都再也没有进入小米供应商的名单。
在小米早期的供应链系统里,很多问题真实地暴露出来。当时小米遇到的最严重的问题并不是设计能力不够,而是整个供应链的支持力度有限。
“每天都在疯狂催货,让供应商把我要的东西按时间做完,做完了还得是我想要的东西,有些东西有问题,供应商要到现场去做维护。”颜克胜说。
克服这些困难之后,小米终于迎来了产能艰难爬坡的阶段。刚开始一天只能生产500部,后来可以生产1000部。但是这时,泰国的一场洪水又让刚刚开启的供货中断了,小米社区上慢慢的出现铺天盖地的骂声。
这段时间负责电商的黎万强压力很大。有一天工作到凌晨两点后,他把车停在路边发呆,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向他袭来。黑暗之中,他的手机亮了一下,打开一看,是一条微博私信。
黎万强打开那条链接,发现那是一段精心制作的视频,全国各地的小米用户在屏幕里喊出了四个字:“小米加油!”这一瞬间,黎万强热泪盈眶。
泰国的洪水终于过去了,电池最终也被工程师一个一个手工适配完毕。小米手机的产能终于开始慢慢提升。
其实在小米手机横空出世前,小米还早2010年前后尝试做过即时通信软件“米聊”,但米聊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几乎同期出现的微信,最终因为工程资源不够多,技术储备不够厚实,米聊的稳定性不够好,小米在与腾讯的竞争中逐渐处于弱势。
尽管对业务有所取舍,但是小米的创始人们依然对创业之初那个时代背景感慨万分。事实上,即时通信是个1000亿规模的事业,而小米司机演进的方向就是后来的滴滴,最后再加上智能手机。
雷军在2019年的一次私人聊天时曾感叹:“我们真的是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看上的方向没有一个是小的,上帝一出门,就给我们发了三张好牌。如果是今天,找三个有巨大潜力的方向,很难。
中国的创业人才不断涌现,一拨又一拨的风险投资也进入了市场。在创投领域沉浸了几年的雷军,也想成立一只本土基金,来帮助那些弄潮儿继续践行理想,成为他们创业路上的朋友。
在小米公司已成立的前提之下,雷军深感一个成熟的公司不能孤立存在,而是需要在产业上下游建立一个全面的生态系统,从而由点到面地完成自己的产业布局。
“顺势而为是我40岁之后的人生感悟,我们的基金要顺着大势走,任何一个时间里我们都要尊重、理解创业者,帮助更多的创业者顺势而为。”雷军说。
小米1代手机发布一年后,2012年8月,小米手机2和1S接连发布。一年后,山寨机终结者——红米手机又发布了。
2008年,中国山寨手机的出货量已达到1.01亿部;到2009年,这一个数字达到了1.45亿。而同期国产品牌手机获得的关注却寥寥无几。
红米是小米的一个新品牌,和旗舰机定位截然不同,它将是一款面向普通消费者、定位在1000元左右的手机。
当时相同级别配置的手机,市面普遍售价在1500元左右,而作为杀入千元机市场的主力,雷军给红米的最终定价是799元。这样的价格,再一次让整个行业沸腾了。
红米开启了国内千元机市场大战,为消灭横行全国的山寨机添了一把火,成为压垮后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来到了2015年,正当小米一路高歌猛进之时,小米生存的外部环境开始严峻起来。
一方面,在线下,华为、魅族等传统手机生产厂商动作频频。乐视手机也在暗流涌动之中酝酿着并准备用非常规的价格体系对市场进行打击。
红米将山寨市场终结之后,OPPO和vivo在线下地毯式地铺设了大量门店,品牌从三线城市下沉到五六线城市,夺取了曾经被山寨机占据的份额。
另一方面,阿里巴巴也开始了线下探索,在新零售方面布局。而美团已经在残酷的千团大战中脱颖而出,原因也是美团在线下拥有庞大的商业容量。
当大的线上电商开始在线下布局的时候,就已经对外界放出一定的商业信号——线上市场正在趋于饱和,网络上的流量红利正在逐渐减少。
小米的增长态势也让投资人的内心出现了小小的沸腾,DST、All-Stars、云锋基金、厚朴、GIC等等各路明星投资人不断来询问投资的可能性,都希望可以抓住机遇进入小米的战队当中。
2014年12月29日,雷军发出公开信,正式公开宣布小米融资11亿美元,估值达到450亿美元的消息。如同夜空中的一道惊雷,让整个风投界和产业界大为震惊。
“所有的人都膨胀了,包括我在内。”雷军复盘时这样评价。一个月后,雷军忽然意识到,进行这轮估值为450亿美元的融资其实是个虚荣心驱使下的巨大错误,引发了资本对互联网手机的狂热追捧,让热钱盲目地进入了这个领域。
同时,它也把小米带到了一个众人瞩目、人人眼热的位置。而小米其实又没有融到足够和对手无限制对抗的资金。
雷军认为,这次融资是他这个创业老兵自从小米创立以来,犯的唯一一个战略性错误。如果要给将来的创业者带来一些警示的话,那就是要在市场都看好你时保持最大限度的冷静。
要么克制虚荣,不融资,用速度处理问题;要么融到花不完的钱,在市场上借助资本的优势进行绝杀。
但是,小米就像科幻小说《三体》里描述的那样破坏了黑暗森林法则,惊醒了所有的竞争对手,开始全面遭遇“群殴”。
华为荣耀,2015年10月已经提前实现50亿美元的年度销售目标,销售额同比上一年翻了一倍。
而乐视在资本的推波助澜下更加疯狂,以低于成本的定价进行销售,每销售一部手机,乐视将亏损200元左右。
屋漏偏逢连夜雨,从小米手机4到小米Note,供应链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问题。
一笔高通的订单也出现了延迟交付,让本已处于缺货状态的小米雪上加霜。最后发现,根源是小米跟高通的系统没打通。
不仅如此,就连小米内部都没有一个完整的信息系统。每周最核心的订货会上,供应链、生产、销售三个部门分别抱着三台电脑,打开各自的Excel表格进行比照。业内人士都不敢相信自身的耳朵,小米一年几千万台的出货量难道是靠这样的方法管理出来的吗?
尽管看起来都有偶然性,但是雷军意识到了问题的本质,那就是手机团队的能力已经和小米的体量不匹配了。
供应链团队在小米公司发展壮大的过程中过于强势,终于连小米最重要的供应商——三星公司都得罪了。
三星是供应链领域的霸主,AMOLED屏幕也是三星拥有商标和专利的产品,是许多旗舰手机的首选。从三星拒绝和小米合作的那一刻开始,小米就无法再度使用这块炙手可热的屏幕了。而能替代的产品基本上没有,让规划中的小米Note 2延迟了一年发布。
小米早期的供应链是雷军亲自参与建立的,他深知每一个供应商都来之不易,也一直在向公司员工灌输手机生产厂商和供应商之间是鱼水之情的关系。
有一天早上,雷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直接拿起电话拨给了这位往日的朋友,说:“你何时有时间,我飞到深圳去给你赔罪。”
喝光了5瓶红酒,三星高管情绪激动地重述了受辱的场景,还原了当时的所有对话,雷军听完后感觉很难过,他拍着对方的肩膀连连表示:“我们做得不对,我们做得不对,这样的态度不能代表小米。”
为了表达诚意,雷军联系了四位手机行业里的重量级朋友,分别帮自己和这位三星高管道歉。雷军又几次飞到韩国三星总部道歉。
经过漫长的几个月,最终,三星公司同意在两年之后给小米供货,因为“两年内的产能确实已经被排满了。”
其实,舆论的看衰并非绝对没依据。在消费电子硬件工业领域,历史上,除了苹果以外,还没有哪家公司在业绩下滑后能逆转。仅在手机行业,索尼爱立信、诺基亚、HTC等等,曾经闪耀一时的名字,要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要么一直苟延残喘,很难又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
究其原因,是因为手机业绩下滑会动摇供应商的信心,进而不再支持先进的工艺技术,同时不再提供足够的零配件及产能。
2016年第一季度,小米智能手机全球销量1480万部。如果纵向对比小米2015年第一季度1498万台的销量,这一个数字不算难看。但是,放在行业的横向坐标里,小米的处境堪忧。小米已经滑出了全球智能手机销量的前五名,取而代之的是OPPO和vivo。
《创业维艰》的作者本·霍洛维茨曾经感受过那种孤独,他说:“任何借口都无济于事。我所面临的唯一选择是,要么生存,要么彻底毁灭。大多数事情都可以假手于人。但是,最基本的问题是公司如何生存下去,这样的一个问题是留给我一个人的,也只有我才能回答这样的一个问题。”
在2016年5月的一次高管例会上,小米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面对面的激烈争吵发生了。手机部的负责人在小米5销售承压的情况下开始指责市场部,而这触怒了黎万强。黎万强积攒已久的怒火终于喷发了出来,两人在例会现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了起来。
雷军走出了会议室。那一瞬间,他心里竟然充满了一种从天而降的平静。他知道,有些事情一定要做一个决定了。
2016年5月15日,雷军召开了创始人内部会议,大家投票表决,一致通过了撤换手机部负责人的决定。
手机部是企业内部一块非常封闭的领地,小组成员大多是摩托罗拉的旧部,如果发生哗变,将对公司造成重大的影响。
曾经有一些可怕的念头出现在雷军的脑海中。整个团队会不可能会出现哗变?如果找不到可以接任的手机部门负责人,该由谁最终对这个部门负责?
此时,过去20多年的管理经验帮助了雷军。他本能地知道,现在有两件事最重要,第一是取得整个团队的信任,第二是理解和抓住业务的核心。他决定两件事同时进行。
他要做的是,第一,快速了解一个人在本部门内的工作职责。第二,梳理出公司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和要解决的问题。第三,让团队民主投票选举出每个部门最有能力的业务负责人。
在和200名小组成员做了一对一的交谈之后,雷军不禁感叹:小米竟然是在组织架构如此脆弱和人力资源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去打仗的,而且还打到了世界前列。必须得说,小米早期的成功,依靠的是大家共同的梦想和成熟团队之间的默契。尤其是,互联网的期权激励制度起到了很大的凝聚人心的作用。
业务方面,在雷军接手之前,手机部是按项目组的方式来进行运营的。在整体的产品规划完成之后,几个部门分头去完成自己的工作,一部分模块做完之后,再转到下一个模块继续推进。
按照模块组建部门最大的问题是,整个手机研发端没有相互拉通,导致各个部门为自己争夺话语权、抢夺领地的问题特别严重。
更为关键的是,手机部门在组织架构上缺乏产品组和项目管理组,所有的产品定义都太过依靠直觉和部门主管。用手机部张国全的话说:当时手机部门的运作不是依靠流程,而是依靠人治。
在取得小组成员的认可之后,雷军开启了一场大规模的组织架构调整。总体的思路是,小米要对标市场上最优秀的公司,按照研发的功能来重新分组,理顺整个手机部的内部结构,把原有的项目组结构调整成产品、研发、供应链和质量四大模块。
在研发模块,雷军把手机外观设计部门调整了进来,从而改变了两个部门分立的状态。
雷军还成立了核心器件部门,在相机、屏幕、电池和充电器领域加大力度重点投入。
雷军还意识到,测试部门必须是一个中立的一级部门,这样才能够保证产品的质量,也可以检验研发的目的。只有当研发部门和测试部门形成一种制衡的关系时,测试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它的效应。
新提拔的干部是雷军亲自培训的,在当时手机部干部奇缺的情况下,这些新人还显得很青涩,如果雷军需要这些年轻人成为领导者,就需要告诉他们怎么样才可以表现出领导力。这种对中层的培养,是从怎么着装、怎么讲话、怎么做出一份表达有力的PPT开始的。
同时,雷军开始推进全供应链的优化工作。这个工作十分繁杂,涉及的零部件成百上千。
为了了解真实情况,雷军邀请老朋友张峰帮他做了一次小米采购数据线的成本分析。张峰发现,尽管小米的品质一直要求最高,但是商务能力不强,供应商给小米的价格通常不是最好的。
除了调查真实的成本,雷军还发现,小米过去几年存在着不可思议的资源浪费现象。
一家螺丝钉供应商给小米的报价是其他厂商的5倍。这么高的报价让雷军感到匪夷所思,对方却颇为骄傲地介绍:“我们的螺丝钉质量真的很好,精益求精。好到连苹果也用不起了。”雷军哭笑不得。
他找到公司的采购部交流,发现大家都认为螺丝钉是个小件,不过是几块钱的事情,没有必要抠得太细。雷军对这个观点感觉到很惊讶,小米手机一年的出货量是几千万部,如果一部手机贵上几块钱,乘以几千万就是个天文数字,其中的资源浪费简直不可想象。
雷军还发现,小米最初的产品说明书为了容易更换内容,没有设计成折叠的一张纸,而是设计了四页单独的纸片。但是这种设计导致印刷成本高企,需要四页纸张分别印刷出来后按顺序放好,一不小心就会放错。
雷军感叹:“这是典型的部门与部门之间没有拉通的结果,大家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设计,本想节省成本,但是在设计的实现上却花了数倍的钱。”
在那段时期,他发现了很多这样的浪费,并且进行了纠正。雷军后来感到庆幸:“如果一个创始人自己都搞不清楚核心业务的基本规律,怎会是指望其他的人比你还清楚呢?”
在这样一个格外特殊的春夏之交,小米开启了它的精细化运营和系统性成长之路。
线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为14.706亿部,相比2015年10.4%的增长率,2016年的增长率是个位数,市场接近停滞。互联网流量迅速增加见顶的趋势已经很明朗。
终于,张剑慧分到2000部小米Note顶配版手机,并在2015年5月12日启动了小米之家第一次线月的一天,雷军和张剑慧开了个会。两人聊起了2015年5月的那次线下销售探索,询问了张剑慧对于线下市场的理解,并且谈到了小米目前遇到的瓶颈。雷军第一次聊到了小米在线下没有阵地的问题,他说:“如果小米在线下市场不进行下沉,会接触不到一些消费者。”
结果让人意外,但是看到背后的故事就会恍然大悟。英超球员注册的时间是9月,在同期的球员中,9月份出生的人实际上比8月份出生的人几乎大了一岁。一岁的差距对他们的职业生涯有着不可低估的影响。乔布斯和比尔·盖茨都是1955年出生的,在他们大学毕业或辍学的时候,个人计算机行业起步发展。出生太早,无法拥有个人计算机,而出生太晚,计算机革命的时机又被别人抢占了。
不管是人工智能还是物联网革命,技术的进步正在加速迭代。对于世界经济格局来说,中国崛起慢慢的变成了最大的变量。从1978年到2018年,中国GDP从3679亿元增长到90多万亿元,增长了243倍,GDP平均增速达到9.8%。继2010年超过日本之后,中国经济总量开始坐二望一。2018年中国GDP总量占全球的16.1%。